潇海thper【倾雪之恋,唯君一人】
长安下了从我出生以来的第一场雪,也就是那一年叛军攻破长安。
那一年,我十六岁。
那一年,山河易主,历史改写,转眼之间一切皆变。
我是北郢国的大公主,慕笙雪,人如其名,冰冷,薄凉。
在那一夜之间,前朝的皇家贵胄成了阶下囚,我没有痛彻心扉的伤告别,没有滔天而来的恨怒,甚至,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只是在寝殿里安静的等待着死亡到来。
先皇荒淫无度,昏庸无能,不理朝政之事,日日醉卧美人榻,群臣之中有些早已动了谋权篡位之心。
国库在先皇的挥霍下早已亏空,北郢国长达十六年的干旱使百姓民不聊生,年年颗粒无收,便有上臣觐见,可每年拨发下去的粮饷虽被一批一批官员运送往各地,却在途中便被贪污,这才致使北郢国年年起义军不断,朝廷派军镇压,本以为在城楼上斩杀几个叛逆分子的副将领来以儆效尤就可以让那些叛军暂时不敢造次,可此次事件发生后却引来了更多侠义之士共同抵挡朝廷,这才酿下滔天大祸。
叛军攻破长安那天,先皇吓破了胆,一口气没上来,竟活活被吓死了。
朝廷群龙无首,后宫早已乱成了一锅粥,妃子四处窜逃想保全一命,却又被围在皇宫外围的叛军又一步步逼了回去。
我站在寝殿内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事,忽然想起皇叔三年前带走我母妃离去时说的最后一番话,北郢国,迟早会毁在皇帝手里,天下将乱。
如今,果真是一语成截。
国破家亡,山河易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我生来不受宠,死后将也无人奉颂,母妃那满含绝望的眼又浮现在我脑海,笙雪,你并不是什么公主,你的皇叔才是你的亲父亲,但他们都不知道这件事,说完后便大口的咯血,太医说,是无药可救之症,早已病入膏肓。
我不知道他们有着怎样的爱恨纠葛,又有什么仇,只记得那天长安的梨花全开了,在皇叔执意要带母妃离去,却在踏出殿门口那一瞬,便被万箭穿心而死的时候,悲凉,严寒,明明是初春三月的天气,我却如置冰窖,亲眼看见他和母妃的尸首被抬走,却无任何法子,从那以后,无了悲喜,也无了任何眷恋。
北郢国对于我来说变成了一个金丝笼,而我是失了魂魄的华丽躯壳。
珠帘被微风带动,泠泠连成一曲哀伤。
我垂眸看着手里锋利的匕首,剑柄由北海里的明珠镶嵌,巧夺天工的鎏金刻出凤纹盘旋在其上,如涅槃重生一般,欲展翅飞翔,剑体通透泛着冰冷的银光,耀人眼目。
死是我最大的解脱,身为公主与国共存亡。
匕首在空中划出一到完美的弧线,刺向我心脏的方向,却在离我心脏一毫米的的时候,一颗石子击中了我的手腕,匕首掉落在地上,发出铁器碰撞专属的声音。
蹙眉,敛眸,回首一看,十步开外,一个身着银色铠甲的男子举步朝我靠近,头盔遮住了他的面容,只看见他的嘴角勾着一抹浅笑,如墨的眸子彷若古老的深潭看不见底,周身的气息霸道摄人,我猜,他是叛军的将领,他将会带着北郢走向更繁华的道路。
赵徹之打量着眼前淡然如莲的女子,眼中有着昙花一现的惊艳,清冷的眉目,疏离的眼神,寒气逼人,好像常年活在雪山一般,明明近在眼前,却如同隔了一片天,令人想要探究。
你为何不逃?赵徹之挑眉,忽然来了兴致,不禁问道。
为何要逃?我反问,高贵的背脊挺的笔直,不卑不亢。
你不怕死?
死有何惧,生有何欢,死不过是一种解脱罢了。我答道。
他好像出乎意料,双手搭在胸前,懒散的再次朝我靠近,立身在我眼前,挑起我的下颚道,你与他人不同,身上有股死亡的气息,却没有悲伤,没有绝望,没有哀怨,很平淡。
不要随意揣度别人的心思和情感,在者,我对你没什么威胁,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必多费唇舌。我直视他的眸子,眼中的决绝显而易见。
他浅笑出声,若是北郢国的帝王有你这般坚强,又如何能落到这般下场。
我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他,淡淡道,这也许是一个定数,长达十六年的干旱在你攻打北郢的时候便下雪了,是祥瑞之兆,若你登基,北郢国将会越来越强大,更繁荣。
震动从他眼里划过,他放开我,忽然认真道,你恨我吗?
不恨,我不恨任何人。
那可你愿意辅佐我?如你所说,我会还你一个更强盛繁荣的北郢国。
我在那一瞬怔住,许是他眼中的诚意打动了我,我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一切都变了,不知道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北郢国改国号为赵,一四六年四月初五,赵王登基,大赦天下。
被几个黑官贪污的那些批粮饷不日便被查了出来,秋日处决,以儆效尤,粮饷后又被新上任的官员再次拨发下去,百姓安定,齐齐夸,赵王是救世主。
他将我从新安排了一个身份,也换了一个名字。
他唤我,阿曦,意欲为相惜,不离。
我点头,从此以后,我便叫阿曦。
他批阅奏折时,我便替他研磨,他上早朝时,我便为他整理衣装,他烦闷时,我便为他舞一曲霓裳解闷,他喝醉叫我名字时,我便一声一声应答我在。
那日满园桃花开得如火如荼,他忽然深情道,要封我为后,我摇头拒绝。
他眼中有疑问焦虑道,你是不是打算要离开我?
我璨然淡淡一笑,你想太多了,以前不会,现在亦不会。
那以后呢?他仍旧不甘心追问道。
笑脸在我脸上凝聚,徐徐隐去。
我乏了,就这样推辞着,不顾站在原地的他,直接转身的一瞬间却又泪如雨下,把自己关在寝殿里整整哭了一天一夜。
那日之后,他便开始听取贤臣的觐见,开始纳妃,环肥燕瘦,各有姿态。
后宫忽然热闹了起来,他从那日之后,也不再来见我,就算路遇,他也是与旁的妃子卿卿我我,似我如空气,漠然而过,我们成了最认识的生疏人。
一四九年,太平盛世。
我亲眼看到了他带着北郢国走向了太平盛世,最繁荣的时代,我想我可以放心了。
我离去那天晚上,长安下大雪了,严寒而薄凉,我晕倒在了一个偏僻乡下的一颗梅树下,被冰雪冻得徐徐失去了知觉,梅花如血一般,我好像看见母妃来接我了。
在他登基的第二年,我便被查出来了和母亲一样的无救之症,他不知道,天下无第三人知晓,我想我另可他恨我的绝情,也不要为我的死整日郁郁寡欢,从此再不展笑颜,他是那般的好,好到,我不敢触碰。
他会忘记我,以后也会有很多对他深情的妃子,还会有很多的儿女,子孙满堂,安然无恙的度过一生。
因为有他,我这一生是幸福的。
心中所爱,从头到尾,唯君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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